青叶张口结舌问:「这话怎么说?」
王春树目光烁烁地盯着她:「没有人说起自己的姓名还要想上许久的,想来是假名无疑。」
青叶被人误会,心里便先发了急,看他又全然不是坏人的模样,忙忙解释道:「姓与名都是真的。」怕人不信,又加了一句,「是外祖父和爹爹给起的!」
「哦,外祖父与爹爹……」他这回像是相信了她,点头笑道,「好记,也有韵味,倒是个好名字。」
青叶又笑道:「哪里好?不过是因为生在仲夏七月天……若生在寒冬腊月,只怕他们要给我起名叫做黄叶落叶了。」言罢,嘻嘻笑了几声,吐了吐舌头,转身跑入雨中,走得远了,却又回头道,「我走啦,谢谢你,明日来还你的伞——」
雨一直下到傍晚,天快要黑的时候,青叶又叫云娘给她盛了些饭食与清水端去给胡同口的猫。云娘见她将喂猫当做了正经事做,一日两回,跑里跑外,忙到无暇发闷无聊,自然也为她高兴。
两只猫喂完,青叶无事,便站到胡同口的茶馆前看人家摆放在门口的招牌。茶馆破旧,生意不好,店堂内成日里也看不见什么茶客,偏名字起得好听,叫做天山茶馆。门口摆放的招牌上的口气也极大,招牌上书:新到西湖极品龙井,五文一壶;御贡福建极品大红袍八文一壶云云。
青叶看的直发笑,怕人家茶馆里的人看到要怪罪,便又走得远些,这里看看那里瞧瞧。先是在一个卖花的老婆婆那里买了几粒水仙花,又跑到一家酱油铺子门口,看人家摆放在店堂内的各式酱油桶,同卖酱油的小伙计说了几句闲话,直磨蹭到天快黑时,再跑回胡同口去看猫。这时,怀玉的马车也到了。
她瞥见怀玉的马车时,怀玉正巧也掀起车帘,蹙眉问:「天都黑了,跑到胡同口晃悠作甚,还不回去!」
青叶忙道:「我来喂猫的。」言罢,从袖子里果真摸出了一包小鱼干。
怀玉下了马车,捉住她的手,朝她袖笼里闻了闻,训斥道:「一身的鱼腥气,下回不许什么东西都塞到袖子里!」
青叶不理他,自顾自地喊她的猫;「花官,朵官——快来吃鱼。」
怀玉愣了一瞬,随即皱着眉头问:「你给猫起了名字?这名字不好,换掉。」
青叶指着猫道:「这两只猫一公一母,恰巧背上又都有花纹,叫花官朵官不是挺好?」
怀玉啧了一声,失笑道:「母猫倒也罢了,公猫恐怕都要被你气死了,哪里好了?」又有些不耐烦道,「听话,叫你换你便换,不许再叫这名字。」
青叶乜他一眼:「要不就叫玉官琛官。」
怀玉便作出凶相来:「小样儿,你这样不听话的婆娘,若是在旁人家,早就被绑起来狠揍了。咱们北边的汉子一生气可是要揍老婆的,晓得么!我问你,你可是想挨揍!」
青叶伸手拧了他一把,轻蔑道:「你揍你揍,你不揍我不姓侯。」
怀玉气得果然就往她脑门子上弹了两下,又低头去顶她的脑袋。
二人拉拉扯扯吵吵闹闹回到家中,云娘恰巧做好了饭,青叶带回来的酸辣萝卜干也被装了盘子摆上了桌。她本来好好地藏在灶房里,打算等怀玉不在时再拿出来吃的,但云娘见她巴巴地又去买了一罐回来,还当她爱吃,便给她装了盘子,一起端上了桌。
既然端上来了,青叶便吃了一筷子。酸辣适中,咬着嘎崩脆,果然好味道,於是连吃了几口,无意间一抬头,见怀玉手里端着碗,眼睛微微眯着,扯着嘴角正看着自己,心头猛地一跳,暗道不好,便有些慌张起来,忙将盘子往他跟前推了推,殷勤道:「这个你尝尝。」
若是寻常,怀玉早就受宠若惊得不行了,便是叫他舔盘子也不在话下,今日不知为何,他却先乜她了一眼,将盘子远远推开,嗤道:「爷不爱吃这个,给我拿开!」
青叶见他犯浑,心里虚得厉害,却又不想示弱,无理取闹道:「我偏要你吃。」端起盘子拎起筷子就要往他碗里扒拉萝卜干。
云娘还未来得及上前阻拦,青叶已经将一盘的萝卜干都倒到怀玉的碗里去了。怀玉将筷子一摔,同云娘笑道:「本殿下我今后也跟着咱们小叶子姑娘混算了。」
云娘一面察言观色,一面小心问道:「殿下这话怎么说?」
怀玉又回头看着青叶的眼睛,慢慢笑道:「因为有不要钱的萝卜干酱菜吃。我说的对不对,小叶子?」